云中起惊雷。

桐梓县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县域,生活着数以万计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,大多过着土里刨食的日子,更多人一生也从未离开过这狭小的地方半步。

但偏偏,这日来沈家的,全都是当地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,都或考取过功名,或有官职在身,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。

论如何,开天门他们都是见过的,至少也听过。

因此,当这一切的变故发生后,当第一个人喊出那句开天门后,在场所有人都仿佛被晴天霹雳击中。

什么死了人,什么刺杀都顾不上了,脑子里只有一个词来回闪烁:

开天门!

“这…这…”

桐梓县的县令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仪态,浑身颤抖,脸上神色变换不停。

“不可能,怎么会有刚满周岁的婴儿自己开了天门,这自本朝开国后闻所未闻,这,这…”

“这就是开天门!不会错的,老朽三十年前在京城,有幸见过游龙寺大师为举人们主持开天门仪式,当时一些举人们正是当场开了天门,也是这样的场面。

如果没有看错,这就是开天门!但这不可能,没有仪式怎么可能自行觉醒,莫非这孩子是…神仙下凡?”

一个曾去过京城的老举人高声疾呼。

“是妖孽…”

还有些年龄大一些的乡绅颤颤巍巍,甚至再不敢正眼瞧那红绸上的婴孩。

“什么,怎么回事?死人了,你们看不见吗。”

还有几个年轻小辈,从未去过京城的,还未搞清楚现状,见周围人神色恍惚的样子,摸不着头脑,仍在大呼小叫。

但总之,沈家宴会厅,从一潭死水般的寂静逐渐炸开了锅,有人偷偷溜走,更多人不知不觉脚步向着沈如初靠拢。

沈如初则是懵懂不安,她手中的小剑已经消失了,看着周围狂热的眼睛,她感到危险。

想要动动身子,但浑身虚脱了一样,还疼痛难忍,只能哼唧着蜷缩在许凤竹的怀里。

“没事,没事,乖孩子,不怕。”

许凤竹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,但不妨碍他下意识将自己的亲生骨肉紧紧护住。同时像护崽的狮子,狠狠瞪着那些神色疯狂的人。

同时,他向沈清投去了求助的目光。

“娘子,娘子!”

但被声声呼唤的沈清此刻双目恍惚,整个人已经陷入了迷离的思绪里。

就在现场一片混乱之时。

一个平日里并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人却站了出来。

他便是何明。

往日,在众人眼里,他只是一个温文尔雅又脾气很好的老太君,但此刻,何明不怒自威,身上竟多了雍容的华贵。

他一声厉喝,挥手,便有一队训练有素的蒙面女侍卫仿佛凭空出现,奔去那袭击者处,三两下收拾现场,捉住了那主谋了今日一切,却在此刻仍旧腿软的人。

清儿,醒醒!”

何明又上前,一巴掌打在沈清脸上,将她从神色恍惚中唤醒。见她恢复了理智,何明又面向众人,挡在许凤竹和沈如初身前。

“诸位,今日是沈家招待不周,但变故突然,为了诸位的安全,我会护送大家先回府。”

何明环顾众人,拱拱手,虽语气和软却异常坚决。

县令首先回过神来,回了礼,转身匆匆离开了。

其他人虽也都各怀心思,但看着那些侍卫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捉住丢在了何明身前,便也没人再敢多言,都听话地退走了。

谁也没敢多嘴问,小小一个举人家里,如何养的起众多训练有素的侍卫。

很快,沈家的宴会厅空空荡荡,一片杯盘狼藉。

只剩下何明和沈清各怀心事地看着彼此。

侍卫手持利剑,将那死不瞑目的一个丢在地上,又架在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脖颈上,让他跪在了何明身前。

而韩乐完全傻了眼,站在角落大气不敢出。

许凤竹也是煞白了脸,紧紧抱住沈如初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“掀开他的面巾!”

何明怒目而视,伸手指向地上那人。

一个女侍卫大步上前,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。

令人吃惊的是,面巾下的,竟是一张和何明有几分相似的面孔。

“是你…何苍”

何明面表情。

“我已经退出了的纷争,为何还要赶尽杀绝?”

但何苍此时却再没有任何的嚣张跋扈,也没有了躲在暗处时的阴毒眼神,作为何家人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婴儿身上的恐怖之处…

“这不可能…”

何苍哆哆嗦嗦地念叨着,一脸失态。对自己最嫉恨的仇人竟也没有反应。

见他这副样子,何明也没心情再说什么。

“父亲。”

沈清却突然也呼喊道:

“初儿那,那真的是,开天门了?”

看着她迷茫,恐惧,却又激动的眼睛。何明深深吐了口气,轻轻点了点头。

沈清突然抑制不住地笑起来,从低声,到狂笑。

“当年,正是因为我开天门没有成功,连累您和我一同离开了何家,但没想到,初儿竟然周岁便自行开了天门,哈哈哈哈!”

看着女儿的失态,何明却没有多说什么。

他同样心神巨震。

突然他快步走向沈如初,看着许凤竹警惕的眼神,他尽量露出和蔼的笑。

“别怕,凤竹,我只是要检查看看如初的身体。”

“爹…”

许凤竹讷讷地看着他。

“不要伤害她。”

“傻孩子。”

何明突然笑了,他伸出手,亲昵地拍了拍许凤竹的肩膀。

“这是天大的事,是天大的好事,你不懂的,你不明白这是多么了不起,多么令人恐惧的…”

他的神态突然变得狂热,又很快重新收敛为更深的慈爱,何明深深直视着许凤竹的眼睛。

“但你不明白也没什么,孩子,你是她的爹爹,这就够了,你记住,你永远用你今天这样的心情去陪在她身边,就够了。”

沈如初早在宾客散去时,就又累又困,陷入了半梦半醒中,她早已听不清周围人说话的声音,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她只是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襟。然后她感到自己被父亲托着,熟悉的外公的手亲亲抚摸她的脑袋,很快一股奇异的暖流涌遍全身。

在这温暖中,她彻底陷入了深深的梦乡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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