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鸨漫不经心地抬起手,细细打量起自己一双修剪齐整的手,染着朱红蔻丹的指甲,在江弦清看来,犹如地狱恶鬼的利爪,正汩汩渗着血。

“到这里来的,大都得哭爹喊娘一会儿。可聪明的,很快便会乖乖听话,自己过得风光富贵,自然也会给她份体面;至于那些总也想不明白的......”

她将手轻轻放下,神色慵懒地看向江弦清,语气却如数九冬日的寒风,阴冷到人的骨髓深处:

“想死?那是不能够。不管怎么好赖活着,也都得给我赚回本再说!”

把丑话撂在了前头,她又伸出两只指头,捏住江弦清的下巴,一脸蛊惑道:“这模样,倒是棵好苗子,在妈妈手里,保管能教你三年出头,如何?”

江弦清此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,她疯了似的想冲上前来,可奈身体被两个龟公紧紧按住,法动弹。

“老虔婆,做你的春秋大梦!我是官家小姐!你敢?!”

老鸨轻蔑地一笑:“官家小姐?你以为很稀奇吗?我见过的落魄小姐,没有一千,也有八百!哪个不是好人家出来的?出身算什么,也不过是给男人们酒后聊天,讲个故事、凑个趣儿罢了!”

“你!”江弦清怒目圆睁。

“你若是执迷不悟,可休怪妈妈无情!”老鸨恶狠狠地说道,“既不愿意去伺候达官显贵,那便只好多多接那些个贩夫走卒,乃至坡子癞子的了!”

江弦清愤怒至极,浑身颤抖,竟然当场晕了过去。

“啪!”江弦清一把合上pad,随手扔在了床头边上。

她也快晕了,不过是被气得。

看个甜宠文,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跟自己同名的角色,本想着支持一下,却没想到角色设定是个炮灰二愣子,做出的事情总会让她一脸的地铁老人看手机。

角色的父亲是四品知府,定的亲事是全城最年轻、颇有前程的秀才,小日子本应过得安稳富足。

可是这位憨姐,偏偏不走寻常路。她不愿听从父母安排,而是喜欢上了一个貌若春水的情郎。两人情深意切,相约私奔。却未曾想,上路之后一觉醒来,身边的男人早已不见踪影,而她自己出现在了江淮勾栏之中......

江弦清无奈地揉了揉眼眶,稍稍一欠身,又从床边勾回了pad。

还是别弃文了,毕竟是自己充的钱,哭着也要看完。

......

春分时节。

虽说温度已渐渐回暖,但晚风料峭,仍能将人吹得一身寒意。

江弦清便是被这春风吹得打了个激,待她清醒时,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宿舍温暖的床上,而是倚在一棵树旁。不远处的湖面映着月色,发出隐约的波光。

还没等她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,只听见地上树叶被踩的沙沙作响,随即,一双男人的黑靴出现在江弦清的眼帘中。

江弦清缓缓抬起了头。

十分钟后。

“所以,我与你约好在此处见面,一起私奔?”江弦清不耐烦地挠了挠耳朵,耳畔碧玉葫芦耳坠左右摇曳。

忍住,她告诫自己。

要不是初来乍到,需要回顾一下前情,她早就把这个啰里吧嗦的家伙一脚踹翻在地了!

没错,她穿成了自己刚刚看过的小说之中,那个与自己同名的憨姐——江弦清!

面前的这一位,正是她私定了终身、又把她坑的妈都不认识的情郎——杜祥。

清儿,你怎么能不记得了呢?”男人委屈地直跺脚,“我是你独一无二的杜郎啊!”

独不独一的,江弦清不知道;不过无儿,她是看出来了。

由于她“荣幸”的继承了原主的记忆,所以自然是记得。

只不过......

刚才的问话,重点可不是“私奔”,而在于,“你”!

因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貌若春水的情郎,什么时候变成油光满面的小白脸了?!

那江弦清的脑子是怎么长得?瞧不出这娘炮已经弯成回形针了吗?!还敢跟他走?!

杜祥显然已经认定她是故作失忆,想要反悔。他上前一步,身子紧靠在江弦清一旁,故作关切地问道:

清儿为何改变心意?难不成是有什么顾虑?”

猛一靠近,江弦清被他身上浓重的香粉味道刺激的够呛,赶忙抬起手虚掩住口鼻,心里忍不住鄙视了一下她的,哦不,他的品味。

杜祥见江弦清避而不语,心里不免有些着急。煮熟的鸭子,还能叫她飞了不成?

“清儿!你放心,我对天起誓,定要闯出一番事业,好叫你一生富足安乐!”杜祥信誓旦旦道。

江弦清嘴角微弯,冷笑一声:“呵呵。”

饼太大,噎得慌。

杜祥瞧着江弦清面上表情不阴不阳,有些摸不清楚江弦清的态度,不免有些急躁。心中暗骂一句鸡贼贱人,可嘴上又多了三分殷勤:“等你我二人一道回了上安,我便八抬大轿将你风风光光娶进门!”

江弦清冷眼看着杜祥如同小丑一般的脚演技,内心却逐渐升起了另外的念头。

见江弦清始终默不作声,杜祥眼珠一转,声音也急迫起来:“难道清儿你,你真的变了心?”

说着说着,还带上了哭腔,“你当真要嫁与那穷酸小子?那会毁了你的一辈子的!”

江弦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。

你真TM是小偷报警,贼喊捉贼。

江弦清沉思片刻,重重叹了口气,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:“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,只是......”

“只是什么?”杜祥一听她语气有松动,立刻追问。

“只是我走得匆忙,竟忘记带上我那套最宝贵的头面了,我记得娘说过......”江弦清努力地想了想,恍然道,“它可抵得上千两银子!”

杜祥一听,眼都直了:“一、一千两?”

“是呢,都怪我,本想着东西贵重,放在最后收拾带上,却没想到......”江弦清一脸懊恼,“真是的,拿上就好了,若杜郎将来有什么用处,也好换了银子使呢。”

“那,要不......”杜祥咽下口水,“你回去拿上?”他本就是冲着钱来的,自然不可能放过这眼前的一大笔。

江弦清也点了点头:“是得回去拿上,杜郎需得陪我一趟。”

杜祥在巨大的金钱诱惑之下尚存一丝理智:“这......不好吧,万一被你家人发现......”

“就是因为怕被家人发现,万一被发现了,我便先将东西抛给你,你拿着在外头等我。最多一个月,我寻到机会便出来找你汇合。”

杜祥听她这样说,哪里还会不同意。他心花怒放道:“那好,我们一起去拿!”

江弦清带着杜祥一路往府衙走去。江父江怀峰是上安人,外放任职十余年,现为登州知府。早些年由于家眷人数多,在官舍住着拥挤,他便将府衙后面的地块买下修建了自家府邸,如此一来更加便利些。

杜祥终究是心虚,不敢距离府衙过近,只走到江府侧门处不远的院墙边,就停下了脚步。

江弦清见状也不勉强,甩了甩衣袖,丢下一句话:“你在此稍候,我这就去取东西。”

说罢,便头也不回地朝江府侧门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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