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家人你一言一语的,一唱一和,端的是棍棒与甜枣,旨意必须让宁婠打消脑海里的傻念头。

事关女孩儿的清誉与名声,也怕隔墙有耳,温母与林晚并未直面提及“卖身”二字,宁婠听得稀里糊涂,她怎么就委屈自己的?

温兰湘拉了拉宁婠的袖子,清澈的杏眸写满了担忧,脆如黄莺的嗓音带上细碎的哭腔:“宁姐姐,你别这样,若是因们之故害你陷身风尘,我们全家死不足惜。”

温家人上对天地,下对百姓,从未行过伤天害理之事,当时门第兴隆时,也一直约束底下门人不许作恶胡来,他们绝不能为了活命搭上他人,而宁婠,已然是被他们拖累的辜人。

终于,宁婠从一堆或严厉或软言劝告中获取到重点,竟是以为自己不自爱去卖?

宁婠顿时哭笑不得,按着激动的林晚坐下,这才与大家细说。

“承蒙大家不弃,这一路我才得以侥活,这银子并非什么不义之财,而是我将母亲留下的两串珍珠手串拿去当铺当了。”

温兰湘恍然大悟,她就知道宁姐姐不会是那种人,同时也觉得宁家人虽然古板,硬是要将宁姐姐许配给二哥,但也不忘给钱财傍身。

不同于年纪小,思虑不周的温兰湘,温母敏锐地察觉出宁婠话中的矛盾。

不待她追问,宁婠自己摊牌了。

“其实跟温二公子议亲的不是我,而是我的继妹,我是宁家原配嫡妻的女儿,母亲生我后便去了,之后一直被关在小院子里长大,独留一个奶嬷嬷照顾,前些年,奶嬷嬷也年迈走了……”

继妻进门,压着原配妻留下的嫡女不让出头,都是内宅手段,温家妾,家风清明,这些手段温母是用不上的,但不代表她不懂这些,宁家现任夫人能让宁婠在外界查无此人,可见手段非同一般了。

“宁夫人不愿亲女受苦,又想要好名声,这才想起前头还有一个我来,当时我正在病中,糊里糊涂就被更改了婚书姓名,送了过来。”

流放犯人会被迁出原户籍,到流放地再迁入,宁婠的户籍也随着婚书迁出,目前在押送官差那里保管着。

“正式认识一下,我姓宁,单名婠,说起来,我是要感谢夫人与兰湘的,若非你们,我已经病死在途中了。”

现在她就是原主,温家人不管是对原主还是对她的帮助都是救命之恩。

随即,她拿出数张五十两银票,温母,林晚,温兰湘每人四张,在或狐疑或不赞同的眼神中,宁婠道出她的担忧:“温家人是如何获罪的,相信夫人比我更清楚,这次的流寇是意外还是别有所图,相信夫人心中也有数,这次算我们好运,全须全尾回来了,但某些人没能得手,还有没有下次,下次什么时候到来都难说,大家手里有银子,就算被冲散了,也不至于活不下去。”

宁婠一顿坦白与感恩,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疲惫了一天一的温家人,她从理到情说服温家人安心拿上几张银票,孕妇小孩跟温兰庭是弱势群体,必要时还要打点一番。

一路走来,温母深知钱财的重要性,她深深凝望着昏迷中的小儿子,又看了看挺着大肚子搂着小孙子抹眼泪的大儿媳妇,无奈叹息,还是拿了那二百两银票。

“都拿上吧,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再说。”

温母都开口了,林晚跟温兰湘纷纷将银票收起来。

介于温家人不能自由行动,外出取药,购买物资等事只能落在宁婠一人身上。

路途漫长,队伍中又有伤员,宁婠心中有了成算,锅碗瓢盆,油盐酱醋这些都得买上一些,虽然温泉空间都有,但不能明目张胆拿出来,买上一些物资作为掩饰,不够再从空间拿,她在押送官差那儿挂了号,只剩下一点点钱财傍身,物资也不能太多。

随后她又去买了一架驴车,背着温兰庭走到地方,人不死也废,温母便是积劳成疾,又得不到妥善的医治,一到地方就倒下了。

衣裳干粮……宁婠能想到的都备上了,再去回春堂取药,又跟陈大夫拿了些伤药风寒跌打之类的药丸备着。

陈大夫对年纪轻轻沦落险境,却并不自暴自弃,顽强不屈的宁婠很有好感,怕她想得不够周到,还主动给她罗列了一系列用得上的药丸子。

“还是陈大夫经验老道,我是万万想不到这么周全了。”宁婠的好话一箩筐,说的又真诚又动听,饶是知道她在恭维自己的陈大夫也不禁哈哈大笑。

“丫头你这张嘴可不得了。”

如果是以前,陈大夫或许不会这么尽心尽力去帮助一个被流放的人,但自从先帝去世,宦官把持朝政,这是今年第二批经过本镇的流放队伍了,说是犯人,但有不少并无过错,只不过宦官排除异己的手段,百姓心有异议,但不敢说。

陈大夫亦然,一个个忠心为朝廷为百姓的良臣死于非命,陈大夫都为他们不值,也为以后百姓,包括他自己与家人的命运担忧。

故而他很爽快地为宁婠提供些小帮助。

因宁婠买的多,陈大夫还给打折扣,但即便如此,常用药丸子加上给温兰庭的吊命药,还是花了将近四千两,主要是吊命的药材比较贵,考虑到以后林晚要生产,偏远地区未必能有上好的药材,有备无患也能安心些。

买齐所有东西,宁婠略微一算账,顿时有些牙疼,她单知道现代通货膨胀,钱不值钱,原来回到古代,钱也是不禁花的,今天一通下来,五千两就没了。

天色渐昏,驿站已经开饭了,两个馒头加一碗稀粥,这是极好的伙食了,在之前可是吃不到的,只能啃干硬的黑馒头。

还好温家人转移到了二楼,饭菜直接送到房间,有宁婠的打点,温家的伙食比楼下大通铺里的好的不是一星半点,三菜一汤,有荤有素大米饭,甚至还有一碗几乎熬成浆糊的肉沫粥,不用说也知道,肯定是宁婠特意嘱咐的,这等细心程度,让温母不禁落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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