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大亮，在一声声鸡鸣中，张贤艰难的起了床。
睡惯了梆硬的车厢，此时的床榻就像是柔媚的女子，轻薄的丝被化作一双柔荑，将张贤死死缠住。
不过，对于事业的责任感终究是战胜了温暖的港湾。新官上任，张贤还得去烧那第一把火。
在王县令安排的丫鬟服侍下，张贤体验了一把官老爷的幸福，用过早点，略带激动的来到了县衙。
主簿的职责是勾检稽失，监察官吏。张贤作为维护律令的护法司，在县衙的公事房在王主簿的隔壁。
两人在一起，调查卷宗、商议事件倒也方便。
不过刚刚上任的张贤，急于表现，只是草草的和王主簿打了个招呼，就准备外出转转，在平城百姓面前亮个相。
王县令昨晚给他安排了副手，一个看着十四五岁的少年，方便张贤平日的工作。
这位男秘宋志言，原本是衙门的一个见习捕快，面相虽不出彩，但神态颇为机灵，王县令此次也就打给张贤做了下手。
“大人可是要外出寻访？”跟着张贤走出县衙，作为副手的宋志言，小心的开口询问。
“嗯，我今日刚刚上任，自然得寻访一下平县百姓，了解一下民生疾苦。”
小男秘工作素质不错，“寻访”这个词，很专业！
张贤心中赞叹之余，这位宋志言对于自家大人也是一脸的钦佩。
传闻中，这张大人在京城还是学子的时候，就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、铁面无私。
知道有着十三年同窗之谊的好友，收受贿赂，欺压百姓，毫不犹豫的就将其检举揭发，还了百姓一个公道。
今日上任先寻访，果真一届大好官！
“平县能有大人前来，是百姓前世修来的福气。不过大人既然要去寻访，那请大人稍等片刻，我去县衙点几名同僚，以供差遣。”
宋志言的作用，此时体现了出来，开口提醒张贤。
哪有官员孤身一人寻访的？要是遇到暴民，岂不危险？
张贤本想拒绝的，不过，脑海中妖风的画面一闪，他又觉得，在这鬼怪横行的世界，自己一个文弱书生出行，还是被人保护着的好。
“那你去点几名好手，速去速回。”
得到张贤应允，宋志言对着张贤一礼，快步走进了县衙。
不多时，宋志言就带着三名膀大腰圆的壮汉走了回来，开口向张贤介绍：“这是今日值守的三位捕头，愿凭大人差遣。”
“见过张大人。”
三位捕头都是粗人，不通官场礼仪，对着张贤抱拳躬身，算是打了招呼。
“有劳三位了。”
能担任捕头的，最差都是兵家的九品戍卒境，武力值很强！
所以，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，匹夫一怒，血溅五步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。
此时已近辰时，百姓的一天早已开始。
街上卖早点的小贩还在招待着最后一批客人，刚刚收摊的，也都扛起农具向着城外赶去。
左瞧瞧，右看看，张贤最终选择了路边的一家卖包子的早铺，作为自己的第一站。
赵二是这家包子铺的摊主，自打张贤几人出现，就一直注意着几人的动向。
看到几人坐到了自己摊位上，他脸色当即夸下来。不过，很快又换上一张僵硬的笑脸，迎了上去。
“几位官爷吃点什么？”
“来一笼肉包吧。”张贤随意开口。
谁知摊主听后，脸色又是一夸，强顶着笑意，回道：
“肉包已卖完了，不过既然官爷想吃，我现做便是，烦请官爷稍等。”
能做些小本生意，赵二是有点眼力劲的。
这位年轻书生能被三位穿着官服的老爷陪着，自然是大人物，他一个小摊贩，要是照顾不好，绝对担待不起。
这位既然想吃肉包，那自己就得再做几笼。
转身走向自己的面铺，同时又心中自嘲。
大人物就是的大人物，和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到底是差的远！
他们这种小摊的肉包是不会留到现在的，一般要出工的苦力、偏远的农夫，早就会把肉包一扫而空。
一天做多少他们心中有数，现在还剩下的，都是给小商小贩们准备的一些菜包。
等到这些从城外赶来的小商小贩们，摆好摊位，买几个菜包垫垫肚子，他也就该收摊了。
今天碰到了这几位官爷，算是倒霉到家了！
“没肉包那就来一笼菜包吧。”
张贤是吃过早点的，此时前来只是尝尝而已。
俗话说，民以食为天，从一个地方的地摊小吃，就能极大程度上判断出此地的社会状况。
赵二不敢怠慢，听到张贤的话，欣喜之余，赶忙端过来两笼包子，配着一叠油水放到了张贤面前。
拿起一个，小咬一口。味道还算可以，用料倒是很足，就是面饼的口感很糟糕，和张贤今天早上在家吃的完全不一样。
看到张贤表情的变化，赵二心中咯噔一下。
惴惴不安的询问：“大人不合口味?”
张贤咽下口中的包子，生涩的口感让他噎得慌，没有理会赵二小心的询问，而是反问道：
“去年可是收成不好？”
能用掺杂过的面粉做食物，十之八九，都是收成的问题。
赵二对于张贤突如其来的询问，有些愣神，但很快就老实做出了回答。
“去年收成比之往年，确实不算太好。”
听到这，张贤叹了口气。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过的人，此时直面古代百姓的疾苦，说没有触动，是不可能的。
小农经济的封建社会，一年的生活全然看天。苛捐杂税年年有，风调雨顺不常来！只要遇到收成不好，来年就是一个苦命年。
从怀中取出几文钱放到桌子上，张贤准备走了。他还想去别处看看。
但摊主赵二看到后，却急忙跑过来，拦住张贤，将钱退了回来。
“官爷，使不得，使不得。您随意吃就好了，怎么能破费呢。”
张贤诧异的看了眼摊主，这个有些满脸沧桑的中年人，虽然口上说着推辞，但看向铜钱的眼光却满是纠结。
好笑之余，又让人感慨，这就是皇权下真实的古代社会，阶级的压榨是赤裸裸、无法抗拒的。
看样子，在大周，但凡有个官家的差事，到这种小摊吃饭，就没几个付钱的。
“吃饭付钱，天经地义，拿着。”
张贤将钱塞给了摊主，转身离去。
赵二还想追，不过，宋志言很会来事，拦在了后面。
“大人是刚刚上任的平县护法司，维护律法之人，出了名的体恤民情、铁面无私。让你拿着就拿着。”
看着在捕快们拥护下离去的儒袍少年，赵二喃喃自语。
“刚刚上任的护法司，护法司？”
…………
包子摊的经历，让张贤对于平县百姓的生活有了初步的了解，谈不上民不聊生，但是艰难困苦是毫不夸张的。
随后张贤又到商铺、农家等地打探了一番，总体的结论就是：
大周王朝和华国古代的王朝并无两样，都是一样的朱门酒肉臭，路有冻死骨。
一边是包括他在内官员们的纵情享乐，一边是百姓的潦倒困苦。
不过，感慨归感慨，作为一个小小的护法司，他的职责仅仅是维护律令。
这种行政为民的事，还轮不到他操心。
心中带着些许郁结之气的张贤，回到了县衙。
到了中午饭点，满桌子大鱼大肉的工作餐，反倒让张贤没了胃口。
早上那包子扎涩的口感还在他的喉咙蔓延。摊主纠结的眼神也让他心中难安。
张贤不是一个滥情之人，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主义青年，第一次接触到古人的人间疾苦，让他很不适应。
那口咽下的包子，似乎成了他心中闷着的一口气。
下午，张贤在公事房翻看着大周律，不过周围渐有嘈杂传来，被拗口的律令所困扰的他，愈发烦闷。
刚想出去看看情况，宋志言却先跑了进来。
“启禀大人，衙外百姓上访！”
"
